□刘解龙（长沙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

大家都知道，1999年，世纪之交，英国广播公司BBC举行民意测验：评选一千年来最伟大的思想家。结果，卡尔·马克思当选为“最伟大的思想家”，且名列第一。2018年，我国举行了隆重的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的大会，习近平总书记发表了《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2025-08-04，是这位“最伟大的思想家”逝世142周年的日子。我们最初知道这个日子，是源于中学时期课文中恩格斯的《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尽管那个时候根本不懂其中所讲到的马克思的贡献，可从此就知道了（142年前的1883年）“3月14日下午两点三刻，当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而且，回顾一百多年的历史，真的像恩格斯说的那样：“这个人的逝世，对于欧美战斗的无产阶级，对于历史科学，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这位巨人逝世以后所形成的空白，不久就会使人感觉到。”我们今天纪念马克思、缅怀马克思，就是要感受人类最伟大思想家的光芒。

一、以他名字命名的科学理论——马克思主义，是造福人类的真善美统一的最伟大的思想。有人说，历史就像一面油画，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看得更加清晰。在历史长河中，灿若星辰的思想家们也会经受历史的淘汰和洗礼，最终，能够成为百世流芳的经典思想的少之又少，能够在改变人类发展进程中发挥至关重要作用的思想更是凤毛麟角。马克思的思想，就是人类文明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所说的，“马克思给我们留下的最有价值、最具影响力的精神财富，就是以他名字命名的科学理论——马克思主义。这一理论犹如壮丽的日出，照亮了人类探索历史规律和寻求自身解放的道路。”

最伟大的思想家的思想，在人类发展历史进程中产生的最大影响，就是人类发展真正出现了如其所说的伟大成就。《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中说，党的百年奋斗展示了马克思主义的强大生命力。马克思主义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是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科学真理。同时，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从理论到实践都需要全世界的马克思主义者进行极为艰巨、极具挑战性的努力。一百年来，党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写在自己的旗帜上，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用博大胸怀吸收人类创造的一切优秀文明成果，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科学理论引领伟大实践。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真理性在中国得到充分检验，马克思主义的人民性和实践性在中国得到充分贯彻，马克思主义的开放性和时代性在中国得到充分彰显。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不断取得成功，使马克思主义以崭新形象展现在世界上，使世界范围内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种意识形态、两种社会制度的历史演进及其较量发生了有利于社会主义的重大转变。今天的中国，以铁的事实和铁的规律进一步彰显马克思主义创立者是人类最伟大的思想家，这是名至实归的。

我们讲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并不否定其他理论的科学性，如果我们从真善美的角度思考比较，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伟大与崇高就展现得更加充分。

所谓真，主要是指理论的科学性，即对真理的推崇，对规律的揭示。马克思本人就特别尊重科学，“最好是把真理比作燧石——它受到的敲打越厉害，发射出的光辉就越灿烂。”这是马克思一句广为流传的名言。迄今为止，在所有关于人类发展规律的理论与学说中，唯有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最重视客观事物的重要性，因而最具说服力。其对科学性与规律性的揭示与概括，是其他历史学家和经济学家所无法比拟的。这也就是马克思的第一大贡献。

所谓善，主要是指理论的价值性。人是善之本。衡量一种理论善的程度，主要看其为谁服务。在所有理论中，都蕴含着一定的价值性，有着特定的服务对象与目的。但唯有马克思主义理论是以解放全人类为根本宗旨的，试问：世界上还有哪种理论像马克思主义理论那样具有“解放全人类”的崇高境界与伟大追求？马克思本人在很年轻（中学毕业年仅17岁）的时候，就明确表示：“在选择职业时，我们应该遵守的主要指针是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不应认为，这两种利益会彼此敌对、互相冲突，一种利益必定消灭另一种利益；相反，人的本性是这样的：人只有为同时代人的完美、为他们的幸福而工作，自己才能达到完美。”止于至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的价值追求与学术追求的深刻写照。

所谓美，对于一种理论或学说而言，美的核心就在于其能够指导人类向着更加美好的方向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社会发展理论和社会主义理论，指引人类社会不断向前发展，向着以“自由人联合体”为特征和方向的新阶段迈进，致力于构建一个更加美好的共产主义社会。今天，习近平总书记向世界提出的“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以及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就是最现实也最重要的“世界之善”。

由此可见，历史和实践告诉我们，“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为什么好，归根到底是马克思主义行，是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行。”这是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对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时代化的伟大意义的高度概括。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这个重大命题本身就决定，我们决不能抛弃马克思主义这个魂脉，决不能抛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这个根脉。坚守好这个魂和根，是理论创新的基础和前提，理论创新也是为了更好坚守这个魂和根。

二、马克思的伟大贡献要从对当时社会状况的揭露和对人类发展规律的揭示中理解与把握。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概括了马克思一生的两大贡献。

“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着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这是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深刻揭示，我们称其为历史唯物主义，具有人类永恒的意义。

“不仅如此。马克思还发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它所产生的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的运动规律。由于剩余价值的发现，这里就豁然开朗了，而先前无论资产阶级经济学家或者社会主义批评家所做的一切研究都只是在黑暗中摸索。”这是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 “特殊的运动规律”的深刻揭露。有人认为，剩余价值理论只是针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及其规律的理论，换言之，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剩余价值理论失去了其存在的基础与意义。

我认为，马克思的这两个理论及其贡献是具有内在相关性与统一性的，甚至是缺一不可的。

历史唯物主义说明的不仅是“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所具有的前提性与决定性意义，即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而且，也并不仅是某种秩序，更是阶段。只有“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具有了生产剩余的条件和出现剩余的时候，“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活动才能够出现。当人类处于“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还没有出现剩余的时代，就不可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的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一定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进而，人类越是具有强大的剩余（剩余价值、剩余产品）生产能力，就越是具有“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的基础与动力，人类文明才能发展得更加丰富、更加先进。

在此我想着重谈谈关于剩余价值理论的思考。剩余价值理论与劳动价值论是紧密相关的。然而，如果这个理论仅仅局限于思想政治理论课的“基本原理”之中，那么便未能让其在现代社会和现实生活中展现生命力和影响力。

比如，无论是新发展理念中的“共享”，还是社会主义制度中的共同富裕，离开了劳动价值论，任何其他理论都是不能够作为基础理论的。在共同劳动中共同创造价值，只有共同创造的价值才能共享，这是最基本也是最严谨的逻辑。而对于劳动价值论中的劳动，由于依然停留在过去的认识上，被定位为在价值创造中作用和地位越来越小的生产要素，其实，在实现社会和现实的劳动中，哪一种生产要素不是依靠劳动来使用和配置的呢？只是，我们对于劳动发展到今天这种复杂化与精细化程度没有进行深入分析，对于劳动创造价值关系的现代发展未能进行科学揭示。

再如，剩余价值理论，人们一直将其视为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剥削本质的理论。剩余既是社会分工的前提，也是社会发展的动力。一个社会越是能够创造更多的剩余，就越是具备全面发展的基础与能力。剩余价值的生产方式更多的是一般性的意义。社会主义具有比资本主义更发达的生产力，也就是具有比资本主义创造更多剩余价值的能力。因此，我们要将对剩余价值理论的认识做一般意义上的拓展与深化，将其中符合“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因素更好地揭示出来，运用起来。

今天，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有一段话值得记住：“在马克思看来，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任何一门理论科学中的每一个新发现——它的实际应用也许还根本无法预见——都使马克思感到衷心喜悦，而当他看到那种对工业、对一般历史发展立即产生革命性影响的发现的时候，他的喜悦就非同寻常了。”我们要更加重视“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做一个对“每一个新发现”都“衷心喜悦”的人。

三、理解和把握马克思主义理论为什么是“一块整钢”，必须在学理化的层次上或视角下进行。2025-08-04，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届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中专门讲到了这一点，他说到要着力推进党的创新理论体系化学理化时强调，“推进理论的体系化学理化，是理论创新的内在要求和重要途径。马克思主义之所以影响深远，在于其以深刻的学理揭示人类社会发展的真理性、以完备的体系论证其理论的科学性。马克思曾说他的著作是一个艺术的整体，列宁也说过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块整钢。恩格斯撰写《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等论著，系统阐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科学论证了马克思主义三个组成部分之间的内在统一性，以深刻的学理捍卫并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以完备的体系避免和修正了对马克思主义的片段化、庸俗化。这充分说明了体系化和学理化对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性。”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讲到“学理”问题，可这个问题的研究进展跟不上实践发展、时代发展和理论创新的要求。

就现今的状况而言，关于党的理论创新的学习，主要集中在体系性方面，对于学理性问题则，专门的研究成果并不多。其实，理论的体系性是建立在相应的学理性基础之上的。如果在理论创新的学理化方面未能跟上，理论创新的体系化就可能停留在“用事实说话”“事实胜于雄辩”这样的状态，缺乏学理化阐释的理论，在逻辑上是一种隐形的“软骨病”，理论创新必须拥有严谨坚实强大的逻辑力量，这就是学理化的使命任务。

四、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必须始终坚持和全面坚持“人民性”。我们今天纪念马克思，一个令人敬佩的因素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从来不隐瞒自己的观点，公开申明自己的理论是为工人阶段、为天下劳苦大众、为无产阶级服务的，我们将此概括为“人民性”。这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最根本的出发点，是根本前提，是理论原点，也就是理论与学说构建的前提假设。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说：“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属性，党的理论是来自人民、为了人民、造福人民的理论，人民的创造性实践是理论创新的不竭源泉。”一切脱离人民的理论都是苍白无力的，一切不为人民造福的理论都是没有生命力的。我们要站稳人民立场、把握人民愿望、尊重人民创造、集中人民智慧，形成为人民所喜爱、所认同、所拥有的理论，使之成为指导人民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强大思想武器。

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学理性是极为明显的，这就是以“人民性”为前提，为原点，展开构建为全人类谋解放、谋幸福的理论体系、思想体系、学说体系（与学科体系、学术体系、话语体系一致），比如，《共产党宣言》中的思想，是通过《资本论》的体系化和学理化的完美结合而得以充分实现的。在历史唯物主义思想中，人民是历史的推动者和创造者，而生产力是一切社会发展的最终决定力量，那么，人民的地位与影响，就必须表现的“生产力的推动者和创造者”这一主题之上，在现实社会中，创造生产力基本上就是创造财富、创造价值，劳动价值论在学理上极其严谨地构建人民是一切财富和生产力的创造者的理论体系。

我们党的宗旨概括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提出以人民为中心，坚持人民至上，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等等，都是抓住了马克思主义最本质的内容。确保党的先进性与纯粹性，根本标准是始终坚持和完全坚持“人民性”，任何偏离“人民性”的创新，都是偏离甚至背离。我们党能够时刻保持解决独有难题的清醒和坚定，最重要的是将“人民性”贯穿各方面与全过程。令人欣慰的是，我们党的理论创新、政策创新，始终坚持了“人民性”，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创造“两大奇迹”的根本原因。

今天，构建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依然要以“人民性”为根本前提，一切都要围绕“人民性”这个原点展开，以“人民性”为根本进行学理化的逻辑思考，就能够更好地理解把握党的理论创新的体系化内容与本质。这样，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就能够实现“一块整钢”的飞跃。